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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倒老舍的“春天味道”!冰心一生念念不忘……
2024-02-26 16:25 茶道CN

题记


1993年3月17日,我收到冰心女士寄来的一枚明信片。

明信片上附言:“济法先生:《名人茶事》收领,甚谢。萧乾那本当转交。敬祝近安。冰心1993.3.11”。落款为“北京中央民院谢寄”。

当时,冰心女士已是93岁高龄,但笔迹仍然清秀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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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先生寄来的明信片


1993年年初,我收到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的拙著《名人茶事》,书中记述了古今中外名人与茶的铁事趣闻,其中有一篇介绍冰心茶事的《冰心赞美菜莉花茶》,另有一篇介绍冰心好友著名作家萧乾的《萧乾盛赞茶会之妙》,并配了萧乾和夫人在冰心家中作客的照片。

我向冰心女上寄了两本书,其中一本请她转交萧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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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寄出不久,便收到了冰心寄来的明信片。

这枚明信片由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印制,正面印有冰心题词“爱的露珠”,并有落款印章。背面是国画猫头鹰三口之家,边上配有诗句:“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合成一个世界,我便是世界的占有者。”这是出版社为冰心设计的专用明信片。

遗憾的是,明信片是用圆珠笔写的,字迹已开始淡化,较难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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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蝇头小楷《茶的故乡和我故乡的茉莉花茶》


最近我又搜到冰心手书蝇头小楷《茶的故乡和我故乡的茉莉花茶》,以及老舍夫人胡絜青书帖,记载抗战时期,老舍在重庆到冰心家索茶的诗作《赠文藻、冰心两先生》,再作补记。


小楷写作,茶文茶书双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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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爱茶,已见其写有两篇著名茶事散文。

1986年12月25日,她写成一篇450字散文《茶的故乡和我故乡的茉莉花茶》,并以蝇头小楷抄录,堪称福建茉莉花茶和中国茶文化难得之瑰宝。全文如下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现茶、利用茶的国家,是茶的故乡。我的故乡福建既是茶乡,又是茉莉花茶的故乡。解放前,四川、湖北、广东、台湾虽也产茉莉花茶,它的品种、窨制技术都是从福建传去的。花茶的品种很多,有茉莉、玉兰、珠兰、玫瑰、玳玳等,而我们的家传却是喜欢茉莉花茶,因为茉莉花茶不但具有茶特有的清香,还带有馥郁的茉莉花香。

记得1911年我从山东回到福建福州的时候,看见我的祖父喝茶是很讲究的。他泡茶的水不是井水而是雨水。福州多雨,每当大雨时,屋上的瓦彻底冲刷干净了后,我们就用竹管把屋檐上的雨水,引到大木盖上开了小盖的大水缸里,泡茶时打开小木盖,用小水舀出储存的雨水来煮沸。他说:“雨水是净化了的,没有土味。”后来我跟父母到了北京,天旱少雨水,只能用自来水泡茶了,但父亲在盖碗里放了很多茶叶,说是要使茶香盖过水味。

现在我自饮或待客用的茶叶也还是茉莉花茶。一杯浅橙黄色的明亮的茉莉花茶,茶香和花香融合在一起,给人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啜饮之后,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鲜爽愉快的感受,健脑而清神,促使文思流畅。


1996年12月25日于北京


据相关记载,茉莉花原产于印度及阿拉伯地区,现广泛植栽于亚热带地区,主要分布在地中海沿岸国家,传入中国年代较早,晋代嵇含《南方草木状》已有记载。今广西、广东、福建、四川等地盛产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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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茶乡福州行 摄/张人峰


冰心故乡——福州系最为著名的茉莉花茶产地,茶叶和茉莉鲜花经过独特的工艺窨制,使茶叶吸收茉莉花香。茶引花香,增益香味;花促茶香,相得益彰。这独特隽永之滋味,令我和很多爱茶人一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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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在这篇短文中,对茉莉花茶之本源作过一番考证,写到四川、湖北、广东、台湾所产茉莉花茶,均是从福建传过去的,喜爱茉莉花茶是自家家传,祖父在家乡时,限于条件,将雨水存于大水缸用于泡茶。

结尾写出了对茉莉花茶由衷热爱:“一杯浅橙黄色的明亮的茉莉花茶,茶香和花香融合在一起,给人带来了春天的气息。啜饮之后,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鲜爽愉快的感受,健脑而清神,促使文思流畅。”

冰心与茉莉花茶结下了一世情缘,据不完全统计,她至少在5篇文章中点赞故乡的茉莉花茶。


应约供稿,深情书写家乡茶


另有作于1989年10月16日的一篇千字散文《我家的茶事》。此文系《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袁鹰主编茶文化散文集——《清风集》约稿。

冰心在开篇写到,文题是袁鹰指定的。文章以一首无名氏茶诗展开话题:

“琴棋书画诗酒花,当时样样不离它。

 而今万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

冰心说“琴棋书画诗酒花”似乎与她无“缘”。

其《关于男人》写到“我的小舅舅”一段,曾提到舅舅曾苦心地想把她“培养”成个“才女”,为她买了风琴、棋子、文房四宝、彩色颜料等等,都是精制的。因为自己是个坐不住的“野孩子”,一件也没学好。舅舅终于灰心了。

酒从来不会喝,喝半杯头就晕了,医生也嘱她不要喝酒。虽然从小爱花,可惜只会欣赏,没有继承祖爷和父亲种花的艺术和耐心,仅是接受赠花或回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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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叶间摇曳的茉莉


冰心23岁以后到美国留学,她说当时还习惯于喝凉水。29岁和吴文藻结婚后,客厅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虽然摆着周作人送的一副日式精美茶具:一只竹柄茶壶,四只带盖子茶杯,白底青花,十分素雅可爱。但是茶壶里装的仍是凉开水,因为夫妻还没有喝茶的习惯。

直到有一天,文藻的清华同学闻一多和梁实秋来作客,受了一顿“讥笑和教训”,家里才开始准备待客的茶和烟。中年以后,才有喝茶的习惯。

“现在是每天早上沏一杯茉莉香片,外加几朵杭菊。(杭菊是降火的,我这人从小就‘火’大。祖父曾说过,我吃了五颗荔枝,眼珠就红了,因此他只让我吃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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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提到从小就看见父亲以盖碗喝茶,喝的是故乡福建特产茉莉香片(我注:福建称茉莉花茶,茉莉香片是北京人说法,以龙井扁茶窨制龙井扁茶之故),盖碗中足足有半杯茶叶,浓得发苦。她不敢喝这发苦的茶,总是先倒大半杯开水,然后从父亲的杯里,兑一点浓茶,颜色是浅黄的。她说这只是止渴,而不是品茶。

抗战时期,全家从沦陷的北平,先到了云南,两年后又到重庆。文藻住在重庆城里,她和孩子们为避轰炸,住到了郊外的歌乐山。百无聊赖之中,她一面用“男士”的笔名,写着《关于女人》的游戏文字,来挣稿费,一面沏着福建乡亲送她的茉莉花茶来解渴。

这时她总想起故去的祖父和父亲,感到家乡的茉莉花茶特别香冽。虽然不敢沏得太浓,却是从那时起一直喝到现在。


七律条幅,记一段文坛佳话


据冰心女儿吴青说,冰心的人缘非常好,不但文坛朋友多,还有很多社会各界的友人,因为她经常出国访问,外国友人也都非常多。冰心总是自豪地将家乡的茉莉花茶送给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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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冰心文学馆前的雕塑


1979年6月,冰心好友之一,老舍夫人、著名书画家、散文家胡絜青(1905—2001),以楷书书写1939年老舍七律《赠文藻、冰心两先生》,引出了老舍常到冰心家喝茶、索茶的一段佳话。诗云:

中年喜到故人家,挥汗频频索好茶。

且共儿童争饼饵,暂忌兵火贵桑麻。

酒多即醉临窗卧,诗短偏邀逐句夸。

欲去还留伤小别,阶前指点月钩斜。

后注:“1979年6月,偶翻旧书校样,题名《韵文与散文》,内有《赠文藻、冰心两先生》诗一首。此诗系老舍1939年在渝州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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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絜青以楷书书写1939年老舍七律

《赠文藻、冰心两先生》


渝州系重庆旧名。该诗记载1939年抗战时期一段难忘岁月,老舍单身一人在陪都重庆,前文写到,冰心当时避居于歌乐山中,老舍和朋友们常去探望喝茶。描写了战时除了躲避轰炸,物价昂贵生活艰难,好在偶尔能到故人家里喝茶小聚,与儿童共乐,度过欢愉时光。

据冰心文学馆馆长王炳根说:“老舍经常手上托着一包花生米,和冰心的三个孩子打得火热。老舍一来,屋子里就非常热闹,呈现出一种家庭快乐的情景。”

患难之际,尚且有这般友谊,可以想到,后来在北京,两家更是常来常往的文艺界好友,冰心少不了会向老舍赠送来自家乡的茉莉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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