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听说家乡福安莲池街道列入第二批福建省历史文化名古街名录,顿感五味杂陈。儿时留有太多美好记忆的莲池,早已不复存在,幸有承载于其名下的街道及周边若干古建筑尚有遗存。不论如何,终归是件好事,使后辈福安人能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家乡的古迹与先贤的掌故。
莲池位于福安城市中心,犹如一颗绿色的翡翠镶嵌在城中央。莲池长七八十米,宽约二十米。池壁四周圆石所砌。池周以横条石板为栏,石板条卯在若干直立的石柱之中。石柱上端雕有狮子,远看如同列队,整齐划一。莲池西面有一入口,下有三级三合土筑成的粉色台面,左右各有一株柚子树。由于台面宽且平坦,自然是小孩玩耍的好去处。莲池顾名思义应有莲花才对,可在记忆中从来未见池中有莲花一朵,估计以前池中是有莲花的,不然何以冠名莲池。传说古代韩城先人挖掘莲池的主要目的,是用来镇中兴街西面仙岫山的麒麟之火。从五行的角度讲能起到以水克火的作用。若从现今消防视角看,城中备一水池,也有利于防火之功用。何况当年福安城里多是木头板房,火灾是常有的事。莲池始于哪个年代不得而知。估计当年挖掘偌大的莲池应该是个巨大的工程,想来完全靠人挑肩扛给挖出来的。真要感恩先人的付出与艰辛,才留给后人一道这样亮丽的风景,多少代韩城人的愉快童年都是伴随着莲池一起度过。
春天的莲池之水是碧绿的,一池春水总有一群群毛茸茸黄色小鸭相伴相随。小鸭用它小小的掌蹼划破平静的池水。绿色的池水与黄色的小鸭交相辉映,分外抢眼,充满生机。“春江水暖鸭先知”,春天里的莲池小鸭戏水,不正是生动再现了这句古诗的情景吗?夏季的莲池是热闹的。她既是昆虫的乐园,也是孩子们游戏的场所。
夏季蝴蝶、蜻蜓等昆虫如约而至。小女生自然喜欢在池边扑戏粉白的小蝴蝶,而男生更喜欢捕捉大眼睛的雄蜻蜓。也不知是谁发现一种捕捉蜻蜓的方法,即利用雌蜻蜓来引雄蜻蜓上钩。小时候许多小孩把这种方法叫作“调蜻蜓”,方法简单却很实用,也就是用线一端系住雌蜻蜓的脚,线的另一端绑在约半米长的竹子上,然后以竹子为轴心做圆形挥动。此时雌蜻蜓想逃脱便使劲舞动翅膀,这时附近的雄蜻蜓会以为雌蜻蜓在发出求偶信号,往往会奋不顾身飞来咬住雌蜻蜓,因此也就屡屡中了孩子们的圈套,束手就擒。儿时觉得很惬意,现在想来却很残忍。小孩图一时之快却让那些蜻蜓成了牺牲品。小时候放学回家,有经过莲池的小孩必定会驻足莲池的台面上,三五成群享受不同的游戏时光,或玩“纸青蛙”,或弹玻璃珠,或玩柿子核,或赛糖纸等。往往乐此不疲,流连忘返。
夏天雷雨前的莲池又是另一番景象。福安城夏天很是闷热,当年的莲池,一到雷雨将临,池中鲢鱼全都浮到水面,鼓着圆圆的嘴,密密麻麻,嗷嗷直叫,其声响有如春天的蛙鸣。说也奇怪,当年竟没有人去捕捞这些鲢鱼。可见福安是鱼米之乡,海鲜丰富,人们对池中之鱼并没有多大兴趣。
秋天的莲池清澈见底,水平如镜,静若处子。只要投进一个小石子就会荡起层层涟漪,因此,秋天在池边“打水漂”绝对是件很惬意的事。只要找个扁平的小石头或小瓦片就可以玩“打水漂”了。瓦片随手摔出后会在水面漂起,不断跳跃向前,跃起的瓦片随着力量的减弱,漂起的距离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男孩子玩“打水漂”总要比个高低,高手往往能把瓦片在水上漂起二三十次。
到了冬天,莲池变得清冷肃静。冬天的福安很冷,下霜是常有的事。每逢霜天,莲池的石栏杆和石柱的石狮子都会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霜。触及白霜刺骨的疼,可是孩子们却又偏偏喜欢去触碰它。冬天如果天气再冷,莲池的池面会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像一面偌大的镜子平整光洁,随手扔一小石子会沿着冰面滑得很远。如果石头稍重就会在冰面上砸个洞,冰面瞬间发出吱吱的响声,裂痕迅速向四周扩展,犹如绽放的冰花。家住莲池附近的男孩还会在霜冻前夜用瓷碗盛水,碗边放根绳子,将碗安置在池边的墙头上。待到第二天清晨,碗里的水就结成晶莹剔透的半圆形冰镜,小孩们见此往往羡慕不已。
莲池的故事远不止这些,回忆只能唤起部分刻入脑海较深的记忆。
莲池已不复存在,也许我们这一代人是莲池最后的追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