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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
2021-04-16 10:06

楼前院子开了一树白紫荆,远远就闻到了浓郁的花香。花气繁盛,空旷院落一下子热闹起来。绽放的白紫荆跟周遭低垂的鱼尾葵对比鲜明。早春冷寂潮湿,进门被一树花开挡在面前,冷意全消。白紫荆树冠没有叶子,细雨过后,黑黝黝的枝条间杂着粉白的花朵。枝条伸缩穿插,花朵俯仰交错。龙舟池畔海风徐徐,蝶形的花瓣轻盈飘荡,如无数粉蝶在空里翩跹飞舞。折几枝白紫荆插在陶筒,摆放在阳台的临时茶桌上。夜阑人静时,站在阳台迎着海风,遥对着苍茫海港的闪点光亮,大船入港的呜呜汽笛声阵阵传来,深沉如同夜色。

早春的大学校园清寂得跟深山老庙似的。校园包裹着一座小山。从各种鸟叫声可知山林里隐藏着多种好鸟。有的悠扬,有的高亢,有的随性,有的叫起来故意拉长尾音。鸟们汇聚,在林间、草地、路上随意跳来跳去。那段时间,耳朵里装的都是鸟叫声。闲来游走,经过一处乱石堆。让人觉得诧异的是,一棵洁白娇嫩的山茶花长在其中。花朵似乎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茶花朵朵,从容优雅。绽放的兴奋神情跃然涌现,或倚,或靠,或偏,或正,或奔放,或含蓄。在渣土乱石的情境里,山茶花素雅而有静气,这清泉一般纯净的色调,灵性十足。观之,如同欣赏亨德尔的清唱剧《哈利路亚》一样。没有任何乐器参与的清唱,用简约纯声表现丰富的意蕴。眼前的山茶花如此精彩,不媚、不俗,那么从容简澹。

荒野的角落飘来浓浓花香。极目搜索,一棵不起眼的杂树长在红砖墙角旁。指甲般大小的细碎树叶密集地堆叠一起。日光里,油光耀目的绿叶间杂着白花。花如小点,点密集一起汇成团,花团堆簇成了花穗,花穗一条一条挂在树间,枝条被压得很低很低。张潮在《幽梦影》里说:“凡花色之娇媚者,多不甚香。”体形硕大的花多半香气不浓。小白花细小精巧朴实而不起眼,跟张潮说的娇媚沾不上边。浓郁醇厚的香气里带着青涩的野性。我停驻端详,情不自禁地深深呼吸。沁人心脾毫无修饰的气息蕴含着乡野的自由舒适,若清风徐来,萦绕在无人的山野。我折了几枝装进包包,包里的书时隔多天后依然散发着诱人的浓香。小白花开得如此自然恬静。想来,淳朴的野趣是美妙的馈赠。

桂花的香气宁谧而清雅。它不事张扬温婉宜人,有如端庄典雅的美人。多年前,福州鼓山涌泉寺中那棵五百年的老桂花树还健在。绕过走廊,来到大雄宝殿背后。日光从屋檐漏下,香火烟气缭绕,无形的光化成了缕缕浮动的细线。仰望时,点点闪闪的花儿黄澄澄地开满了一树。在香火弥漫的寺庙里,她的香气还能脱颖而出,实在不易。桂树使这座千年古寺少了神秘的宗教色彩,多了亲和亲切的美感。和涌泉寺里高茂丰伟的大树们一样,几百年来,这桂花树薰习云香,常闻佛音。它的香气也有历史感了。时隔多年,再寻桂树,它已消失。只剩下苍古老朽的矮短树头。树头四周隆起的培土上,长着许多挺耸舒展的新枝。算是五百多年以后生命的延续吧。

武夷山岚上的茶山,低矮的茶树阵列交错在瀑布冲刷的山谷里。岚上的烟气长年滋养着茶树。茶枝被厚厚的青苔包裹着,所以岚上的老枞水仙青苔味格外淳厚。瀑布流声响彻山谷,巨大的花岗岩上端是被云烟遮蔽的山顶,山顶早已模糊,隐约浮动着蒙蒙绿烟。瀑布从山顶垂直下冲,贴着光滑湿润的崖壁奔腾而下。静寂的茶山满是鸟语水声。林木映照,一路清幽。绕曲的水泥山路两边尽是薄薄的青苔。我们来到这瀑布冲刷的山谷时,白色的桐花正完全绽放。在延绵起伏的绿丛中,一树一树皓白的桐花异常耀眼。有倚有正,有的俯身贴近小河,有的独立于田间地头。散漫而随意地间杂在茶田之间,尽是野生的姿态。在翠绿新叶的陪衬下,桐花优雅而洁净,青苔地面铺满了落花……

那个暮春,从岚上回来,桐花犹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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