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家常蔬菜，多少年前，都曾经是野菜，随着时间的推进，被人类培育、改良，有了现在的地位。而野菜，也从未走下人们的饭桌，只是因生长时节的限制，不常见罢了，但它从没有离去，尤其在乡村，在这个万物生发、草木繁茂的春季。

吃过很多野菜。最常吃的，是苦菜。苦菜不挑土壤，不择环境，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路旁沟畔，在农村随处可见。所以，也不用抽空特意去寻找它们，地里干活回来，去小溪里洗件农具，或者去挑担泉水，顺带就采了一捆回来。它们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有一棵，便有一大片，采摘毫不费劲。在我老屋的左侧，通往一眼泉水的土路旁，每年春季，整条路旁长满了苦菜，附近喝这眼泉水的几家人，每家都采这些苦菜，但也不能采尽，总是郁郁葱葱碧绿一路。

苦菜的吃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鲜吃，摘下叶子焯水后，直接炒，放油盐蒜末清炒即可。绿油油的一盘苦菜端上桌，滋味略苦，但苦中带甘，满口清爽，仿佛吃进了一整个春天。还有一种吃法，是把苦菜晒成苦菜干。每年为了防止青黄不接时没菜端上桌，母亲总要在苦菜生长的季节采摘一捆又一捆的苦菜，采回后摘下叶子在锅里飞快焯一遍水，之后把一片片苦菜叶子搭在竹竿上晒，晒干后装进塑料袋密封储存。青黄不接时，母亲就拿出苦菜干来了，用水泡软后，下锅炒煮。苦菜干的味道，比鲜吃时淡了许多，苦味也减了，这时便要多放些调料提味。最好吃的是和五花肉一起蒸，像做梅菜扣肉那样，把苦菜干和五花肉下锅炒后舀起装进大碗里蒸。蒸熟的苦菜干，因有了油水的滋润，便弥补了苦菜干干、涩的缺点，变得润滑；而五花肉的油脂，被苦菜干吸走后，便也不再油腻，两者相得益彰。

吃得较多的另一种野菜，是马齿苋。马齿苋和苦菜一样，在春夏两季的农村也是随处可见的，只是它的株小，也不像苦菜那样整片整片地生长，零零散散地长着，挖它就费时些。马齿菜的吃法，和苦菜一样，可鲜吃，也可晒成干后炒煮。马齿苋一点不苦，但酸味重。它的口感，是苦菜所不具备的：滑。所以马齿苋干不用与五花肉同煮，也是很容易过喉下肚的。

清明前后，村周围的山坡溪岸，小笋子簇簇生长，所以小笋子，也是每年必吃的。小时候，每到这个时节，我便要和伙伴们一起，四处拗小笋子。小伙伴们往茂密的竹丛里钻着，膝盖磕痛了，脸上划破了，也全然不顾，看见一根长得粗壮的笋子，便两眼发亮兴奋非常。拗回小笋子，剥去壳儿，母亲把白嫩的笋肉儿切成片，用开水焯熟，沥干水后，和藠苗一起下锅爆炒。清甜爽脆藠香浓郁的小笋儿一上桌，饭都能多吃一碗。那味道实在鲜美。